浅论西藏冬虫夏草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冬虫夏草是西藏自治区最具特色的生物资源之一,也是冬虫夏草产区农牧民的主要收入来源。然而由于冬虫夏草无序采挖已严重破坏了西藏冬虫夏草适生地的植被和蝠蛾属昆虫的生存环境,严重影响了冬虫夏草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和利用。笔者就西藏冬虫夏草资源开发与利用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一些分析。

1、冬虫夏草的资源分布

冬虫夏草(Cordyceps sinensis)是蝠蛾属(Hepialus) 昆虫幼虫被中国被毛孢(Hirsutella sinensis)真菌寄生后形成的一种虫生子囊真菌,近年的研究发现冬虫夏草菌能产生多种具有重要医学价值的生物活性物质(Chen et a1.,2004;)。我国学者自1958年起对冬虫夏草开展了系统的研究。对寄主蝠蛾属昆虫的种类和分布、生活习性、生物学和生态学、蝠蛾昆虫与寄主植物的关系, 冬虫夏草菌的鉴定、生物学特性、培养方法、冬虫夏草菌的无性型和有性型的分子鉴别等开展了全面的研究(沈南英等,1983;刘锡进等,1989;梁宗琦,1994;莫明和等,2001;蒋毅等,2003; 蒋毅等2004;刘作易,1999;李增智等,2000;王宁等,2000;黄勃,2001;Chen et a1.,2001;),进一步确认了中国被毛孢是冬虫夏草菌的无性型。全世界已报道的虫草属真菌有400多种,我国有60多种,可寄生9个目昆虫的幼虫、蛹和成虫。但正宗的具有特殊药理功效的是产于我国青藏高原特殊高寒生境的冬虫夏草,主要分布在青海、云南、四川、西藏和甘肃等省(区)。西藏日喀则地区的亚东、吉隆,林芝地区的林芝、米林、工布江达县、朗县、波密、察隅,山南地区的加查、隆子,那曲地区的那曲、嘉黎、巴青、比如、索县、聂荣,昌都地区的丁青县、八宿、类乌其、芒康、江达、边巴、昌都等县均产冬虫夏草。

2、资源开发中存在的问题

2.1 过度开发冬虫夏草资源,已对环境构成巨大的破坏

冬虫夏草已成为西藏当地农牧民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据我们调查,一般在冬虫夏草产区农牧民收入的60%以上来自于虫草。笔者走访了工布江达县的几户群众家,了解冬虫夏草的经济效益。布琼家有7口人,今年有6人上山采挖虫草,虫草收入8万元左右。达吉家16口人,今年有14人上山采挖虫草,虫草收入24万元左右,利用虫草收入买了一辆小四轮和两辆摩托车。占增家有10人,今年有4人上山采挖虫草,他本人从事冬虫夏草买卖,今年收入8万元

冬虫夏草虽然给当地农牧民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效益,但目前的采挖方式已对其生长环境造成了破坏。一般采挖工具是镢头和小铲,人们为了不伤虫体,采挖时常将虫体周围的草皮连土一起挖出,然后将草皮和土抖落后,取出冬虫夏草,极少有人会将草皮和土回填。这样一来,挖一根冬虫夏草最少会破坏30平方厘米左右的草皮,如以林芝地区为例,每年大约6万人挖冬虫夏草,每人每天平均挖冬虫夏草6~10根,采挖期为50天左右,那么每年破坏的草皮面积为8万平方米,加上被践踏、车碾的草地面积,每一年破坏的草地面积约在十万平方米左右。

不当的采挖方式,不仅破坏了冬虫夏草生长的生境,而且对周围的环境也造成了较大的破坏,如在采挖期,人们在山上安营扎寨,用周围的灌木做饭烧茶。笔者在今年5月上山采样时就发现很多临时居住地四周的灌木已被伐净,宿营地周围随处可见遗弃的塑料垃圾等。

冬虫夏草的大量采集,已严重破坏了青藏高原高寒草甸的生态环境,加剧了水土流失,致使成片高寒草甸荒漠化,严重影响青藏高原农牧民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高寒草甸,严重影响了青藏高原农、牧区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2.2 冬虫夏草采挖开发中的盲目性

虽然西藏自治区制定了冬虫夏草管理条例,并颁布了《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70号主席令》,各地政府也加强了冬虫夏草资源的管理,制定了相应的政策;如制定虫草资源管理收费标准、发放虫草采集证,在冬虫夏草采挖期间,抽掉人员前往各采挖点设卡限制山上人数,并对各县境内无证人员及境外人员进行清查。

各地县的收费标准有所不同,如林芝地区有的县对当地人收费标准是150-300元/人, 有些县的乡镇对本乡的人不收取资源管理费,对跨乡的外来人员收取600-800元/人。除察隅县竹瓦根镇实行本镇村民15元/人,外乡(镇)24元/人,外县人员100元/人,区外人员500元/人的标准收取草原植被恢复费,其他各县都未收取草原植被恢复费。

目前许多地区虽然制定了各种冬虫夏草资源保护的政策,但还存在着许多漏洞,例如,一旦交纳了冬虫夏草资源管理费,就可以上山采集,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等。

从生活史来说,冬虫夏草的生长周期为3-4年;冬虫夏草子囊孢子成熟后从子囊壳中弹出。在合适的环境中,孢子萌发,长出枝状芽管,遇到蝙蝠蛾幼虫便侵入体内吸收虫体营养生长繁殖菌丝,直至幼虫僵化死亡,在土壤冻结前从虫体的头部长出短小子座。来年4、5月份,子座露出地面,子座头部渐渐肥大形成子囊壳。从冬虫夏草的生活史可以看出,子囊孢子有效释放量,对冬虫夏草的产量起着决定的作用,因此为了保证冬虫夏草的产量,我们必须有意地留一些冬虫夏草作为下年的“种子”,可惜的是现实中已无人遵守此基本规则了,没有人肯放过发财的机会,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驱动下, 人们见虫就采,根本不考虑冬虫夏草的可持续问题,而且采集队伍逐年剧增。在采挖季节,每个产地,每天都有成群的人爬过每一寸土地寻找冬虫夏草,过去对寄主虫体空瘪的冬虫夏草是不采集的,现如今不管冬虫夏草生长在什么时期,见到就采,哪怕虫体腐烂,仅剩子实体,也采集,这使其生存空间越来越来小,产量逐年减少。群众普遍反映虫草是越来越少了,而采集队伍是越来越多了。笔者在贡布江达县江达乡进行调查时,当地村长反映1988年左右,每人每天可以采挖800多根虫草,而2007年每人每天最多也只能采挖60根左右。冬虫夏草资源的逐年减少与市场需求持续增长的矛盾,将成为今后影响西藏农牧民收入的重要因素。

2.3 缺乏冬虫夏草市场监管机制
目前有许多不法分子以假充真,谋取暴利;有用凉山虫草、分枝虫草、地蚕、蛹虫草和亚香棒虫草等冒充冬虫夏草,还有用面粉、玉米粉石膏等经加工压模而成的假虫草。西藏虽然产冬虫夏草,但没有制订西藏冬虫夏草品质评价指标, 更缺乏必要的市场监管机制,更无品牌及原产地保护意识。冬虫夏草销售渠道主要由私人控制,他们主要以肉眼观测来确定冬虫夏草的等级,冬虫夏草商品交易上存在很大的盲目性。

2.4 冬虫夏草虫草引发的社会问题

冬虫夏草在给人们带来利益的同时,也带了诸多经济、社会和环境问题,每年冬虫夏草采挖季节,大量的外来人员涌向西藏各冬虫夏草产区。急剧增多的外来人口将县城狭窄的道路拥挤堵不堪,扰乱了当地正常的生活秩序和社会治安。

为了做好冬虫夏草采集证查证工作,西藏各冬虫夏草各个基层单位每年4-5月份都要抽调大部分干部和公安人员,分成几个小组,在采挖集中的点上蹲点2-3个月,一直到采挖结束。虽然这项工作层层在落实,但每年都有因争夺虫草而发生的刑事案件,一些村界、地界上甚至出现恶性杀人、伤人案件。

尽管冬虫夏草在近十年来给西藏农牧民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但过度依赖虫草,对于一个地区经济发展存在潜在的危险。很多农牧民为了能上山采挖虫草,都不愿意种地、放牧。有些村落甚至出现撩荒农田、抛售家畜的现象,他们认为种地、放牧虽然付出很多,但效益太低,不如虫草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收入。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倾向。

冬虫夏草采集引发的第三个问题是对基础教育的影响。冬虫夏草采集季节,各学校学生到位率不足30%,很多学生特别是家庭条件较差的学生纷纷加入到冬虫夏草采集队伍中,成为每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3、建议

3.1 查清资源,全面规划

鉴于目前冬虫夏草资源分布及产量不清的问题,有必要进行一次全面的冬虫夏草资源分布及产量的调查,把虫草的分布确定到每一具体的山头和山沟,明确每一乡村虫草的分布的确切地理位置及产量。

3.2 加强冬虫夏草资源开发中的宣传力度

冬虫夏草为西藏农牧民的富民工程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为了实现冬虫夏草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必须加大保护冬虫夏草资源的宣传力度,让广大群众意识到冬虫夏草资源保护的重要性。各地在发放虫草采集证时,要注明采集的时间期限,并发放宣传册,让农牧民了解冬虫夏草科学的采挖对冬虫夏草资源可持续利用的重要性。

3.3 建立保护区

在摸清冬虫夏草分布与产量的基础上,应尽快制定相关政策和法规,并加大监管力度,建议在主要虫草产区应建立虫草保护区,在保护区内应采取各种可行性措施,制定合理的采挖时间,设立禁挖区,如同设定“休渔”那样实行“休虫”期制度。

3.4 加强西藏冬虫夏草资源研究力度,建立西藏冬虫夏草品质评价指标体系。

我们有必要借鉴青海省的做法。青海省质量技术监督局日前组织有关部门制订了冬虫夏草青海省地方标准,并由青海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发布实施。新制订的冬虫夏草地方标准从定义、分级、技术要求、检验方法、储存和运输等8个方面对冬虫夏草进行了详细规定,并对虫草的定性鉴别和特殊规定进行了严格要求。依据这一标准,相关管理部门和消费者可以在省级产品质量检验部门进行产品检验。 参考文献:< 1、李增智,黄勃,李春如等,2000.确证冬虫夏草无性型的分子生物学证据I. 中国被毛孢与冬虫夏草之间的关系. 菌物系统,19:60-64 2、赵锦,王宁,陈月琴等,1999.冬虫夏草无性型的分子鉴别.中山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38(1):l2l-l23 3、刘作易,1999.虫草属及其无性型关系的研究.华中农业大学博士学位论文.武汉.1-179 4、王宁,陈月琴,章卫民等,2000.虫草属多元起源的分子生物学证据.中山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39(4):70-73 5、黄勃,2001.一些重要虫生真菌的分子系统学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博士学位论文.合肥.1-148 6、章卫民,李泰辉,陈月琴等2002.西藏冬虫夏草无性型的分子生物学研究.微生物学通报,29(3):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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